从窗口向外望去,只见同学们一面大声地嬉笑着、打闹着,一面跑向洗脸间去洗手。此时,我虽然恐惧地感到自己的头像冰块似地寒冷,但还是摇摇晃晃地向吉姆的课桌走去,好像有点做梦似地掀起了桌盖。如我所想象的那样,我所熟悉的颜料盒和日记本、铅笔盒混放在课桌里。不知是什么缘故,我惊慌地看了看四周,迅速地打开颜料盒,飞快地取出蓝色和浅红色两种颜料,塞进了自己的兜里。然后,马上跑到平时列队迎候老师的集合地点。
我们被年轻的女老师领进教室,大家各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。此时的吉姆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呢?我非常想看一看,却没有一丝勇气向那个方向转过脸去。我的所作所为好像还没有被谁察觉,虽然我多少有点放心,但仍觉得毛骨悚然。这位女老师是我最崇敬的,她所说的话虽然都灌进了我的耳朵,可我却一点儿也不知道老师在说些什么。老师也好像不时地惊讶地望着我。
不知怎么的,惟独那一天我极不愿意看见老师的脸庞,在这种气氛下熬过了一节课。我总感到大家好像在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,这一节课是在这种心绪之中度过的。
下课的铃声响了,我终于放心了,松心地叹了一口气。老师刚离开教室,我们班那个学习最好的大个儿冲着我说:“你来一下!”随即他就抓住了我的胳膊。我情不自禁地浑身哆嗦,就好像学习偷懒没做作业而被老师点名训斥时一般。必须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,我心里这样想着,随即故意露出满不在乎的神态,无可奈何地跟着大个儿来到操场的一角。
“你拿了吉姆的颜料了吧?在这儿交出来!”说着,大个儿就把张开的大手掌伸到了我的眼前。
大个儿这么一说,我反倒平静了。
“什么颜料?我没拿!”我终于说了谎话。这么一来,吉姆便和三、四个同学一起来到我的身边。他声音颤抖地反驳道:“午休之前我确实检查过颜料,一块也不少,午休过后却少了两块。再说午休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教室里吗?”
我想这下可砸锅了,血一下子全涌向大脑,脸涨得通红通红的。不知是谁,站在我身边的一个人冷不防地把手伸向我的衣兜。我死命不让,但他们人多势众,我无法招架。只好眼看着他们从我的衣兜里把玻璃球、洋画连同两块颜料一起掏了出来。
同学们显得十分厌恶,他们狠狠地盯着我,脸上那种表情好像在责问我:
“你瞧,这是什么?”
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,眼前一团漆黑,今天的天气这样好,同学们在休息时间里愉快地追逐嬉闹,只有我从心灵深处感到极其沮丧。我为什么要干这种蠢事呢?一切都已无法挽回,这下我可彻底完了。这么一想,胆小的我更加感到孤独和痛苦,便抽抽嗒嗒地哭泣起来。
“别用眼泪吓唬人!”学习成绩很好的大个子用一种瞧不起人的、带有憎恨情绪的声音叫道。大家围了上来,想把赖着不动的我拽到二楼去。
我使劲地挣扎,不想去二楼,任凭他们用力地拽我,把我架上楼梯。我所崇敬的班主任老师的房间就在二楼。
一会儿,吉姆上前敲了敲房门。敲门的意思是能否进去。
“请进!”屋里传出了老师那和蔼可亲的声音。
我多么不愿意跨进老师的房间啊,这种心情以前还从来没有过。
老师正在写着什么,看见我们蜂拥而入,她似乎感到有点惊讶。她虽然是位女性,但却像男子一样留着齐颈的秀发。她一边用右手拢起头发,一边仍用往常那种可亲而慈祥的眼神看着我们,稍稍歪着脑袋,她那神态好像在问:“有什么事吗?”